陳曉,1963年8月出生,1983年5月加入中國共產黨,1983年8月參加工作。曾任浙江師范大學團委副書記,浙江師范大學團委書記,浙江省金華縣副縣長,金華市物價局黨組成員、副局長,金華市發(fā)展計劃委員會黨組成員、副主任,金華市發(fā)展計劃和改革委員會(物價局)黨組成員、副主任,金華市政府副秘書長、市府辦黨組成員,金華市環(huán)保局黨組書記、局長,東陽市委副書記、市長,金華市婺城區(qū)委書記,金華市委秘書長,金華市委常委、秘書長、統(tǒng)戰(zhàn)部部長,金華市委常委、副市長,金華市人民政府辦公室二級巡視員。
2020年3月,浙江省紀委監(jiān)委對陳曉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問題立案審查調查,并采取留置措施。同年6月,陳曉被開除黨籍、開除公職。同年7月,紹興市人民檢察院以陳曉涉嫌受賄犯罪,向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。
2021年4月12日,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宣判,以受賄罪判處陳曉有期徒刑七年六個月,并處罰金人民幣六十萬元;對陳曉違法所得予以沒收,上繳國庫。
1 “人情往來”遮蔽雙眼,把春節(jié)、中秋等節(jié)日異化為“收禮節(jié)”
“一點小心意,請您收下。”2020年的一天,陳曉在某會議現(xiàn)場遇到了同來參會的企業(yè)代表,也是他相識多年的“老熟人”——某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葛某某,幾句寒暄過后,葛某某便“直奔主題”,悄悄給陳曉塞了一張價值4000元的購物卡,陳曉不以為意,隨手收下。而此時,距離他向省紀委監(jiān)委提供虛假說明僅僅過去不到一個月。
“我不知道每日都關注本地新聞的老父親,聽到我被開除黨籍、開除公職后是什么感受。我對不起他的叮囑,更對不起組織??!”如今,身陷囹圄,穿上囚服,陳曉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(fā)。
少時的陳曉聰穎勤奮,從浙江省金華市磐安縣一個偏遠山區(qū)的農村娃,一路成長,27歲便成為全省高校最年輕的正處級干部。
1996年,33歲的陳曉迎來了人生的一個轉折,這一年,他走出象牙塔,從高校來到地方,擔任金華縣副縣長,走上從政道路。
不論是家鄉(xiāng)的父老鄉(xiāng)親,還是一路相伴的師長學友,都寄予陳曉殷切期望。已經退休的父親常常給他寫信,希望他能做個好官、清官,還把在報紙雜志上看到的關于廉潔從政的文章剪下來,寄給陳曉警示學習。
“一開始我暗下決心,要對得起組織、對得起父母,做一個正直、廉潔的人?!标悤栽趹曰阡浿刑岬剑數谝淮慰吹桨菽甑亩Y品中夾帶有現(xiàn)金時,他斷然退回;當第一次在出差的飛機上,有人把銀行卡往他衣袋里塞的時候,他也很不客氣地拒絕。然而,慎始易,慎終難。陳曉的蛻變源于其對“人情往來”的誤解,對小禮小節(jié)的輕視。
愛交朋友,會交朋友,是周圍人對陳曉的評價。當身邊的“朋友”越來越多,在“有心之人”三番五次的追捧圍堵下,陳曉漸漸淪陷了。
“想想人家也算是一份心意,我總是拒絕就是不給面子,不近人情了,弄不好還要對我有意見,不利于工作開展。”很快,陳曉為自己找到了借口,在矛盾和忐忑中第一次收下了他人贈送的貴重物品。
常言道,朽株難免蠹,空穴易來風。理想信念不堅定,就會經不起誘惑而誤入歧途。對陳曉而言,人情往來中的“越線”,亦反映其思想蛻變的過程。
一方面,怕駁人面子,搞僵人際關系;另一方面,陳曉又以“人情往來”為幌子,為自己權錢交易的腐敗行為蓋上“遮羞布”,從開始時的提心吊膽,到后來的心安理得、麻木不仁,人生觀、價值觀隨之扭曲。
在春節(jié)、端午、中秋等節(jié)點,陳曉愈加瘋狂,對送禮者來者不拒,活脫脫把這些節(jié)日異化成了自己的“收禮節(jié)”。
春節(jié),本是探親訪友、互贈祝福的傳統(tǒng)佳節(jié),然而陳曉家中擠滿的都是前來送禮、勾兌利益的人。
2010年和2011年春節(jié)前,東陽某置業(yè)公司老板李某某接連兩年登門拜訪,為陳曉送去20萬元銀行卡和20萬元購物卡;2012年至2019年每年春節(jié)前后,金華某廣告公司老板陳某某、浙江某控股集團法定代表人潘某都不約而同地每年給陳曉送去3萬元現(xiàn)金紅包,并將此變?yōu)椤凹s定俗成”;而浙江某投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程某,更是自2010年起,每年過節(jié)都為陳曉送去加油卡或購物卡,十年風雨無阻不曾間斷,以期實現(xiàn)長期的“感情投資”……
1萬、2萬、3萬,看似是個小數目,但積少成多,十余年下來,陳曉收受的賄賂已十分驚人,但他卻熟視無睹,認為這些都是應當的。
與此同時,“善解人意”的送禮者,紛紛挖空心思打聽陳曉的喜好,以各種由頭送出珍貴的禮物。知道陳曉不抽煙,送禮者們便專送茅臺酒,金華某房地產有限公司原項目負責人羅某某,為了謀求陳曉的幫助,向陳曉送去10張共60瓶茅臺酒提貨券,陳曉均予以收受。
“那一箱箱茅臺酒,就如一塊塊碩大的石頭,壘起了擋在我人生道路上的道道圍墻;那一張張購物卡,仿佛是張牙舞爪的巨鏟,正在挖空我脆弱的人生堤壩?!标悤詰曰诘?。被留置后,當審查調查組將查獲的贓款贓物展示在陳曉面前時,他竟不敢正視,嘴里喃喃道,“真是罪孽深重”。
2 為追求“好名聲”亂開口子,貪慕虛榮不知被圍獵
“我在人前人后都十分注意自己的口碑,希望能有個好名聲?!币宦吩诎劼曋谐砷L起來的陳曉,很是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。
因此,當陳曉做出了一些成績,在人們的夸贊聲中,他便飄飄然起來。他表面不露聲色,心里卻驕傲自滿,認為這些都是自己的功勞。慢慢地,他對“名聲”的追求也變了質……
長期處在領導崗位,找陳曉辦事的人不在少數。面對這些不正當的請求,陳曉不僅沒有嚴加拒絕,反而“樂于助人”。他自大地認為,自己一個電話、一個招呼或者是一次協(xié)調會,就能幫助解決別人“天大的麻煩”,順水推舟,舉手之勞,還能體現(xiàn)自我價值,何樂而不為。
于是,為了追求“好名聲”,陳曉利用職務便利,把本不該開的口子開了,本不該行的方便行了。每每聽到請托人“為人熱情熱心、肯幫忙”等等稱贊時,陳曉心里更是沾沾自喜,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。
為了能和這個“肯幫忙”的領導建立關系,更有不少老板,挖空心思、拐彎抹角,通過陳曉的身邊人牽線搭橋。
東陽市某汽車銷售公司實際控制人張某某就是其中一個典型。為了改變一塊工業(yè)用地的性質,張某某想方設法、幾經輾轉,找到了陳曉的老鄉(xiāng)兼高中、大學同學陳某某,請他出面“做媒人”。
面對“多年哥們”的請托,陳曉自然十分熱心?!爱敃r我同學告訴我?guī)偷倪@個人是他的親戚,我知道這是假的,他就是牽個線、搭個橋,但我也不想落他的面子,還是幫他審批通過了。”陳曉說。
得償所愿的張某某沒有含糊,立即通過中間人給陳某某打去一筆巨額“好處費”。而陳某某更是直接買來一輛價值38萬元的轎車,以借為名送給陳曉的家屬使用。后來,他又為陳曉另外支付了部分家庭住房裝修款22.44萬元,老同學之間的情誼變質為赤裸裸的利益輸送。
知道陳曉“好面子”“言出必行”后,各路老板、“朋友”紛紛近前貼身,各顯神通對其進行圍獵。陳曉要購置紅木家具,便有老板以極低的價格向陳曉出售,后經認定,該套家具的市場價格為陳曉支付的近2倍;陳曉要裝修排屋,一批地板墻磚、衛(wèi)浴潔具等裝修建材便由老板貼心送上,據辦案人員介紹,該批建材的市場價達35萬余元;陳曉的兒子要出國留學,消息靈通的老板們便紛紛以“留學花費大”為由,送來好處費,累計高達82萬余元……
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。這些動輒送給陳曉數萬元好處的人,在土地供應、土地用途改變、項目推進、子女入學、案件處理等相關事項請托上,亦得到了陳曉的關照。
“我能到廳級干部的位置,是組織的提攜,而我卻錯將權力視為自己謀利的工具,犯下大錯?!标悤詰曰诘?。直至被留置后,他才終于看清,拉攏不是友誼,公權不是私權,熱熱鬧鬧背后,只有殘酷的利益算計,脈脈溫情下,布滿了重重的貪腐漩渦,而這樣的醒悟卻來得太晚。
3 左手借款右手放貸違規(guī)生財,為躲避核查誤將體檢卡與贓物一同轉移
黨紀國法是不可觸碰的紅線、底線、高壓線,作為黨員領導干部,陳曉本應帶頭遵紀守法,筑牢拒腐防變的思想防線,但他一方面高喊“自覺遵守、堅決執(zhí)行”等口號,另一方面卻不思學習,漠視紀法,演繹“雙面人生”。
“當我第一次從高額借款中獲取回報時,以為自己找到了一條快速致富的捷徑,甚至竊竊自喜?!标悤愿嬖V辦案人員,2011年11月至2014年9月,他鋌而走險,在這條扭曲的道路上一路行進,以身試紀,借著自己的職務影響力,向熟識的老板們做起了“借貸生意”。
據審查調查人員介紹,陳曉不僅將自有資金100萬元以高息借給老板,還左手借款,右手放貸,從銀行貸款260萬元進行出借,通過“空手套白狼”的形式賺取利息差,通過違規(guī)借貸獲利66萬余元。
“仔細想想,企業(yè)家是最懂得算賬的人,他們通過正常的銀行渠道完全可以解決融資問題,成本也要低得多。這么做無非是想靠牢我這棵地方官員的‘大樹’,讓我可以隨時為其‘站臺’。”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示好,陳曉知道,在這畸形的借貸關系背后,實質是權錢交易。
人心不足蛇吞象,貪欲蒙心的陳曉還有一條“生財之道”——違規(guī)投資入股。他應“朋友”之邀,投資民辦學校,后溢價賣出股份;應親戚之約,投資建材企業(yè),想獲取高額回報等等。2009年至2020年,陳曉先后投資入股了5家公司、1家學校、1個房產項目,違規(guī)獲利達250余萬元,賺得“盆滿缽滿”。
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。2018年底,浙江省委巡視組對金華市委開展巡視,陳曉擔心自己違紀違法問題被發(fā)現(xiàn),心里非常緊張。為了躲避核查,他將自己收受的黃金制品、手表、購物卡、現(xiàn)金等貴重物品進行轉移,還與老板朋友商量了多個方案,選擇了多個藏匿地點。
在慌亂之中,他還誤將與妻子的結婚戒指,甚至單位發(fā)放的醫(yī)院體檢卡等,一股腦兒裝進了轉移贓物的箱子里。
因為私心雜念太多,陳曉“聰明反被聰明誤”,連連錯失被組織拯救的良機。
2019年12月,陳曉編造了一份“借條”,當作救命稻草向浙江省紀委監(jiān)委報告情況,提供虛假信息,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。但紙終究包不住火,陳曉的一系列違紀違法行為早已被組織掌握。直至2020年3月初,陳曉被免去時任職務時,他才如夢初醒,主動投案、坦白問題。
“本來,我這人生的列車已經在慢慢減速,準備到站??苛?,可現(xiàn)在卻駛向了違紀違法的不歸路。而這一幕人生悲劇,恰恰是我自己親手制造的?!标悤酝纯蘖魈椤?br />
世間從無后悔藥,這沉重的人生枷鎖,正是陳曉自己為自己戴上的。他辜負了黨和組織多年的信任和培養(yǎng),一次次收下行賄人的財物,在貪腐的泥沼中越陷越深。他忘記了父親讓其做個好官、清官的殷殷囑托,最終留下了一生的悔恨。(本報記者 顏新文 通訊員 孫凱妮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