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息安史之亂,對于郭子儀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過程。部隊一直在打仗,但朝廷沒有軍需補給,軍糧供應十分困難。怎么辦?郭子儀想出了一個一舉多得的妙招。唐代宗大歷元年(766年),身為統(tǒng)帥的郭子儀自己在營區(qū)附近開荒一百畝當起了“農民”,部下將校紛紛以他為榜樣,全體將士都自告奮勇投身到這場轟轟烈烈的“大生產運動”中。當時,部隊駐守的河中地區(qū)“野無曠土,軍有余糧”。這樣做至少有四個好處:一是很好地解決了部隊軍需困難,二是減輕朝廷和人民的負擔,三是密切了官兵關系、樹立起威信,四是為徹底平息戰(zhàn)亂奠定了扎實的物質基礎。
郭子儀具有極強的政治敏銳性和洞察力。從皇帝對一名新宰相的任命中,他看到朝廷倡導一種新的官場風氣和社會風尚。大歷十二年(777年),唐代宗任命楊綰為宰相。楊綰素以清廉簡樸著稱,對奢侈浪費深惡痛絕。消息傳到郭子儀家中,郭子儀正在舉行家庭宴會,當場把宴會中唱歌和演奏的人數(shù)裁減了五分之四,以響應朝廷新政策的實施。
大歷十年(775年),郭子儀奏請任命一名州縣級官員,卻沒有得到朝廷批復。部下對此議論紛紛:“以郭令公的功德和威望,任命一個小官都不準,宰相們也太不給面子了!”郭子儀語重心長地對大家說:“安史之亂以來,各地軍閥多飛揚跋扈,只要有所求,朝廷往往委曲求全地答應。這正是朝廷對他們不放心之處啊!現(xiàn)在我有奏請,皇帝認為不妥就不批準,這也是皇帝沒有把我看成割據(jù)一方的軍閥,而是特別信任?!贝蠡锫牶蠖际謬@服。通過他這番解釋,既消除了部將對朝廷的怨恨,又增進了內部團結。
郭子儀位高權重卻從不越雷池半步。他身系天下安危近三十年,先后行使尚書令的職權長達二十四年,唐代宗一生都不稱呼郭子儀的名諱,每次都敬稱他為“大臣”,唐德宗登基后更尊稱他為“尚父”。代宗廣德二年(764年),皇帝任命郭子儀兼任尚書令。他上表說:“自從太宗皇帝曾經當過這個官職,后世朝廷都不設這個職位,近年皇太子也曾經做這個官職,這可真不是微臣我所適合擔當?shù)闹厝伟?!”他誠懇地堅辭不受。
在個人榮辱面前,郭子儀坦然面對。他經常以實際行動讓謊言不攻自破。奸臣程元振、魚朝恩等人長期在皇帝面前告他的黑狀。從常理上講,他應該申辯、逃避,事實卻恰恰相反。每次朝廷的命令一到,他就立刻上路,從不拖延、辯解。正是因為他的這種從容果斷,才使得奸人的誣告、誹謗毫無效果。
在處理與同僚之間的關系問題上,郭子儀經常是以德報怨。郭子儀率軍在靈州擊破吐蕃時,禁軍首領魚朝恩卻派人挖了郭子儀父親的墓。郭子儀從涇陽班師還朝,朝廷上下都擔心他要發(fā)動兵變。朝堂之上,郭子儀號啕痛哭:“我長期統(tǒng)兵,不能禁止士兵破壞別人的祖墳,現(xiàn)在人家挖了我的祖墓,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,不能怪罪別人?!濒~朝恩又主動同他講和,承諾替郭家修繕遭受破壞的祖墳。宰相元載派人告訴郭子儀說:“魚朝恩要對您下毒手了?!辈繉⒃谕庖吕锩娲┥霞纂姓埱蟾S郭子儀,被他斷然拒絕。他說:“我是國家的大臣,他沒有皇命怎么敢害我,若有皇命而來,你們意欲何為?”他只帶十多個隨從前往約定地點。魚朝恩見此情形,大惑不解地問:“您怎么才帶這么幾個人呢?”郭子儀就如實相告。魚朝恩當時感動得泣不成聲:“如果不是您這位長者,別人怎么能不懷疑我呢?”
唐德宗建中二年(781年),八十五歲的汾陽王郭子儀壽終正寢?!顿Y治通鑒》評價這位大唐王朝的再造者:“功蓋天下而主不疑,位極人臣而眾不疾?!彼簧鷼v侍四帝,“天下以其身為安危者殆三十年”,卻能如此功德圓滿。除了傳統(tǒng)觀念上的忠誠、勇敢等優(yōu)秀品質外,他的為人處世之法還有許多是值得后人學習借鑒的。(王丹譽)